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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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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担心他还会去追问安品晗晚上为何会对她说出那句“她受苦了”的话,亦怕他当真从安品晗那里听来镇骨钉的另外一个用途。

谢予辞本就功法卓越、博闻强识,如今又已然拿回自己那四分之一神力。

吐真术、从心术、唤情阵诸如此类可以令人吐露真言的仙术阵法,他无一不通。

若是他真的想以神力压制拷问,别说安品晗这等区区凡间仙门修士,便是连曾经的上神、而今灵力全无的她,恐怕都未必能抵得住。

但是当谢予辞真的被她一句话便牵绊住了,当他真的会因为她半真半假的“喉咙痛”的借口担心不已、细细探视,当他真的因为她身体的病弱而殚精竭虑、神思难安时,她又心中委实觉得酸楚难当。

她明明恢复了记忆,她明明知道他是谁,但却始终假装前尘尽忘,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欺骗?

卓清潭的目力差极了,她视线模糊的怔怔望着远处紧闭的房门。

那房门看起来冰冷极了,恍若此生谢予辞紧锁的心肺。

她忽然不可控制般咳喘了起来。

这次并非做戏,难过的半点掺不得假。

她的一只手撑着身体起身倾覆在床沿边,另一只手的手背抵在口鼻处,努力压制着声音。

她努力将咳喘的声音尽数憋在自己胸口,直至苍白的脸颊都因此微微泛起红意。

下一瞬间,卓清潭似乎再难压抑。

她猛地呛出一口血,那血下一刻又尽数被她用袖子掩住。

她微微一顿,忽而笑了,然后语气极弱的喃喃自语。

“古话常言,古今除死无一难,万般后事不相干。可是为何”

她笑着笑着,惨白的唇瓣因这笑而裂出两道裂缝,血色登时弥漫。

“可是为何,身死近万载,我心亦不能得片刻稍安,在这三界再走一遭锥心之路,实在是难。”

她手上终是力竭,颓然倾倒于枕畔,水墨画一般浓墨相宜的眉眼,光芒暗淡。

她颤抖着将那只已沾染了暗红血色的手,捂住自己的眼睑。

“予辞,苍生广袤,你本有千重活法可选。何必作茧自缚,再执迷片刻妄缘?

仙山岱與今已沦为旷古奇谈,濯祉仙踪不再,恍若从未存在过的传闻一般。

龄竺香断,千古流转,凡尘忘撰。你我之间的结局,本不该如此不堪。”

她透过指缝间微弱的烛光,怔怔看着头顶垂坠而下的金色纱帐。

可是,再过善意的谎言,亦如这看似繁华好看,实则虚妄脆弱的纱帐一般。

或早或晚,都会有被利刃划破的那一天。

终有一日他还是会得知,这段时间他们之间不论前尘、只谈当下、朝夕相处下这份看似和睦的情状,亦是她在隐瞒于他。

届时,她该如何自处?

而他们之间的劫数,又该何去何从?

安罗浮端端正正的坐在房间正中的凭几前,一边用铜制小锤砸核桃,一边欲言又止的看向窗边。

此时窗边的一张檀木矮榻上,卓清潭正头戴玉冠、穿戴齐整,用一袭浅绿色的大氅将自己捂得严实。

她微微低垂着头,正在安静的翻看手中那本在房间书架上翻找出来的孤本手抄。

卓清潭那修长而纤细的脖颈,因为垂首读书的姿势,弯曲成一道十分好看的弧度,便像只瑶池湖畔,引颈而眠的仙鹤。

尽管不远处安罗浮那欲语还休、目光灼灼的盯视让人十分不适,但她始终神色恬淡,默默看自己的手抄,丝毫未被其扰。

只见她手指轻轻一动,手中的孤本便又翻过了一页。

安罗浮纠结了好一会儿,直到桌子上那一木匣的核桃都被他砸光剥完了,他都未曾找到合适的契机开口。

终于,他似乎可算是在脑海深处与自己斗争结束,拿起那碟装得满满的剥好了的核桃果肉,起身走到窗边矮榻附近,然后轻轻将手中核桃放下。

安罗浮小声道:“师姐。”

卓清潭好笑的看了他一眼,淡淡问道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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