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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风波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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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念樟拿开纸页,眼神对向地毯上的一处花案,目色空空。

恍惚过后,他试着拨打罗生生的电话,短促的铃音并未回荡几秒,即被接通。

听筒另头安静,只有浅微呼吸像根毛羽,拂挠着人心。

“喂——”女孩下压嗓音,偏身动作时,布料带起窸窣,似乎是在回避着旁人:“怎么了?这么晚打我电话。”

因为没料到会这样轻易地接通,听她当下语气温柔,程念樟竟蓦然有些失语。

“阿东?你……感冒了吗?我好像听见有吸鼻子的声音,最近都是落雨天,早上看你衣衫那么单薄,可别着凉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嗯?嗯……是什么意思?你——”

“你在哪儿?我想接你回家。”

起先男人的声音只是略微颤抖,然而说到末尾,哭腔气音的败露,将话打得零碎。

这句恳请一经下落,电话两头便立时陷进了沉默。

熬过片刻对话的消殒,听筒里脚步渐起,变化的环境音中,其他旅客的细语和鼾声高低入耳,最后随着一下关门声响,又给全部阻绝了干净。

“我在高铁上,你别奔波了,我不会回去的。”

她静静道。

“那就告诉我下一站是哪里,你到站先等我,我马上到。”

程念樟抹把脸,起身后,疾步快走,连外套也不晓得披上就直接推开家门,朝外大迈了出去。

“阿东,你是不是回过观棠?我给你写的信……收到了吗?”

“收到了,你别自说自话,有什么见面再谈,我和你之间,从来不存在不能解决的问题,知道了吗?”

“但总要解决问题的话,就像你自己说的,会感觉很累……不是吗?”

“我不累,早上说得是气话,我一点都不累!”他胡乱踩进皮鞋,抬手不断连摁着电梯的下行:“生生,告诉我,你现在要去哪里?”

音调仍旧是这人惯有的低沉,语气却难掩焦急。

“一个很远的地方。”罗生生淡然答毕,背靠向门板,闷闷开口道:“阿东,我们不能总这样,像在往返跑似地,非要把日子给过成兜圈,才算开心,你说对不对?”

什么叫“兜圈”?

没有长进,不吃教训,重蹈覆辙,才叫“兜圈”。罗生生这话,既是在点他,同时也算是种诫己。

程念樟听出来了,却仍摇了摇头,佯装懵懂地答道:“我今晚喝了酒,头脑很乱,暂且处理不了你说得这段话。生生,先回家吧,等我清醒些,我们再慢慢说开,好吗?”

“我们没有没说开的事情了。你刚刚讲你不累,我能听出来,估计里头意气和挽留的成分,肯定是占据多数的。而且这段感情,就算你真能坚持,我也已经足够疲惫——身边围绕的,都是些复杂狠戾的角色;平时经历的,又全是些糟糕透顶的烂事……明明该开心的时候,却笑不出来;难受到不行了,想诉苦呢,又总怕会给你招惹麻烦,总之每天都是如履薄冰、小心翼翼地过活着,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的,一点也不快乐。况且你最清楚,我本质并算不上个怕事的人,可如果要在你的世界长久生存下去,我这点寻常人的勇气,好像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点。这样讲……阿东,应该能听懂了吧?”

“叮!”

电梯到站,门扇开了又关。

因怕信号中断,程念樟默默垂头站定,右手一直摁住按钮,左手则捏着手机紧紧贴耳,认真听她把话说到了最后。

“生生,你这样……很伤人。”

说完,他的神情和姿态逐渐转作颓然,按梯的指端松动。

“长痛不如短痛,如果这样想,大概就能好受一点。”

“我接受不了。”

“阿东,你怎么变得这么拖泥带水?”罗生生抿嘴,强忍下鼻酸:“我不喜欢你这样。是你教我的,人要懂得取舍,不是吗?”

“可我没想过,你要舍的那个是我。”

“大家都洒脱一点吧,最后的最后了,我不想彼此给对方留下的印象,只有歇斯底里和纠缠不清——如果真这样的话,那就实在太不体面了。你也不想留在我记忆里的你,定格在这种痴怨的模样吧?嗯?”

话尾,罗生生的音色下沉,咬字愈加郑重,听来已与训斥无异。

程念樟听闻,右手无力垂落,一直到另头传来句“珍重”,挂断了电话,都没再开口接上一句。

哪怕是回赠的道别,也没有。

“太迟了。”

他无声默念。

“太迟了……”

……

罗生生离开后不久,待这段多事的时光过去,转眼进入四月,清明雨毕,万事万物便都迎来了新的转机。

张晚迪在月中,正式与刘安远提出了协议离婚的诉求。因她是主张方,且刘安远并无事实过错,两方律师在拟定协议内容方面,经几番拉锯,为尽快敲定公示,最终还是一致认同,应由张晚迪来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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