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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植物园中的幽会(1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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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乔里恩的境遇并不象一个福尔赛家人那样宽裕;水彩画家总要到乡下去走走,寻幽访胜,不这样走动一下,就不能下笔;可是这笔钱他却出不起。

事实上,他时常弄得没有办法时,只好携着画盒子上植物园去;在植物园里,一张小凳子放在智利松的树荫下面,或者橡胶树背风的一面,他常会画上大半天。

一位新近看过他作品的画家曾经发表过下列的意见:

“你的画也可以说是很好;有几张的色调确乎表现出对自然的感受。可是,你看,这些画的题材太分散了;决不会引起人家的注意的。比如说,如果你选择一个固定的题材,象‘伦敦夜景’,或者‘水晶宫1的春天’之类,一连画上许多幅,人家一看就会知道这些画是怎么一回事。这一点非常重要,也不是几句话说得完的。所有在艺术上享盛名的,象克伦姆-斯东或者白里德,他们之所以享名都是靠避免那些人家不熟悉的题材;都是把自己作品限制在一个同样狭窄的范围里,让人家一望而知是他要买的画家。这是谁都看得出的,因为一个收藏家买一张画,总不愿意人把鼻子凑在画布上半天才看出是哪个画的;他要人家一看就能够说出,‘一张福尔赛的精品啊!’拿你来说,小心选择一个人家能够当时就能看上的题材就更加重要,因为你并没有什么特殊独创的风格。”

小乔里恩站在那架小钢琴旁边听着,微带笑容;钢琴上面一只花瓶插了些干玫瑰叶子——这是园子里唯一的出产——放在褪了色的花缎上。

他的妻子瘦削的脸上正在怒容满面望着这位说话的人;小乔里恩转身向妻子说:

“你懂得吧,亲爱的?”

“我不懂得,”她用她若断若续的声音说,里面还夹着一点外国口音;“你有你的独创风格。”

那位批评家望望她,谦逊地一笑,就没有再说什么。他跟别人一样,知道他们过去有一段恩爱史。

这番话对于小乔里恩的影响倒是很深;这种说法和他原来相信的一切都相反,和一切他认为是好的绘画理论都相反,可是有种古怪的内在倾向推动着他违反自己的意志,要他把这些话利用一下。

由于这个缘故,所以有一天早上小乔里恩忽然起了念头,想要画一批伦敦景色的水彩画。这个念头因何而起连他自己也弄不懂;一直到第二年他把这批水彩画画完,而且卖了一笔好价钱之后,某一天碰到他丢开个人得失而随意涉想的时候,这才被他想起那位艺术批评家的话来,并且从自己的艺术造诣中又一次1一八五一年海德公园大展览会的会场,一八五四年向游人开放。整个建筑是钢骨和玻璃造的。

证明了自己是个福尔赛。

他决定先从植物园开始,因为他在这里已经画过不少的画了;他选中那个小人造池的地点,池上这时正飘满象秋雨一样纷纷落下的红叶和黄叶;原来那些园丁虽则想把叶子扫掉,可是他们的扫帚却勾不着。园内其他的部分都扫得相当干净,天天早上扫;大自然下的那些落叶全被他们扫了起来,扫成一堆堆,点上火徐徐烧着,升起芬芳而辛辣的烟气;春天是布谷鸟的叫唤,夏天是菩提花的香气,而秋天真正的征兆便是这些烟了。园丁们的清洁习惯容不了草地上那片金黄色、绿色、红褐色织成的图案。那些碎石子路必须是洁净无瑕,井井有条,既不反映生命的真相,也不显示自然界那种缓慢而美丽的衰谢;然而把王冠踏在脚下,在大地上星星点点铺上没落的繁华,这底下,经过季节的变迁,再从这些里面涌现出撩乱青光的,也就是这种衰谢啊!

因此每一片叶子,从它振翅和树枝道别,缓缓翻飞落下时,就已经被园丁盯上了。

可是在小池子上面,那些叶子却安静地浮着,用它们的各种色彩歌颂着上苍,同时日光在上面盘桓不去。

小乔里恩寻到它们时就是这样。

在十月中旬的一个早上,他来到园中,发现离他画架二十步光景的长椅上有人坐着,使他心里很不舒服,因为他作画时最怕被人看见。椅子上坐的是一位穿丝绒外褂的女子,眼睛盯在地上。可是在他们中间隔着有一丛正在开花的月桂树,所以小乔里恩就用月桂树做掩蔽,着手装置画架。

他从容不迫地装着;正象一切真正的艺术家那样,任何事物只要可以耽搁一下自己工作的,你都要注意一下;他发觉自己在偷眼瞧那位不识面的女子。

跟他父亲从前一样,他很能欣赏一张好看的脸。这张脸长得很美呢!他瞧见一个圆圆的下巴裹在乳白色的褶领里,一张娇嫩的脸,深褐色的大眼睛,温柔的嘴唇,一顶黑宽边女帽罩着头发;身子轻靠在椅背上,跷着腿;裙子下面露出一只漆皮鞋的鞋尖。在这个女子身上的确有种说不出来的娇媚的地方。可是最引小乔里恩注目的还是她脸上的表情,使他联想起自己的妻子来。望上去好象这张脸的主人受到什么巨大的压力,自己抵御不了似的。这使他看了很不好受,心里隐隐引起一阵倾慕和骑士的热肠。她是谁?她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呢?

两个年轻男子,就是我们在摄政公园常看见的那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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