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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斯悦辛家的晚宴(2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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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血统上的韧性和实际主义,逐渐变得荒芜了。她是个健谈的人,只要有机会让她谈话,她可以成几个钟点毫不激动地谈下去,就象史诗那样单调,叙说着命运虐待她的种种事例;她也看不出那些听她谈话的人的同情是在命运那一边,因为她的心原是善良的啊!

这个可怜的灵魂曾经长时期坐在史木尔(一个体质羸弱的人)的病榻旁边,因此养成了一种习惯;她丈夫逝世之后,她有多次长期陪伴病人、儿童和其他无依无靠的人,因此她永远不能摆脱那种感觉,好象这个世界的确是一个最最忘恩负义的地方,实在过不下去。那位极端风趣的牧师汤姆-施考尔对她的影响最大,每逢星期日她都要坐在他的经坛下面听他布道,终年如此;可是她跟人家谈起时,连这也说成一种不幸,并且人家都相信她。她在福尔赛家人中已经成为话柄,任何人只要显得特别叫人头痛的时候,就被认为是“道地的裘丽”象她这样心情的人,要不是姓福尔赛,在四十岁的时候早就会一命呜呼了;可是她却活到七十二,而且气色从没有这样好过。人家对她的印象是,她有一种自得其乐的本领,而且这种本领还没有充分得到发挥。她养了三只金丝雀,一只叫汤咪的猫和半只鹦鹉——因为跟她妹妹海丝特合养的;这些可怜的动物(悌摩西最害怕这些东西,所以她很当心总不让悌摩西撞见)跟人不同,认为她倒霉并不能

怪她,所以都和她打得火热的。

今天晚上她穿了一件黑条纹毛葛,青莲色的前胸开成浅浅的三角领子,上面再在细喉管下面系了一根黑丝绒带子,这身装束虽则颜色深了一点,却很华贵。晚上穿黑色和青莲色在每一个福尔赛家人都会认为是沉静的颜色。

她向斯悦辛嘟着嘴说:

“安姊问起你。你好久没有来看我们了!”

斯悦辛两只大拇指插着背心两边,回答道:

“安姊太龙钟了;她应当请医生看看!”

“尼古拉-福尔赛先生和太太!”

尼古拉-福尔赛竖着两道长方眉毛,脸上带着笑。他原打算从印度高山地带雇用一个部落去开锡兰的金矿,今天白天总算把事情办妥了。

这是他一个很得意的计划,终于克服了许多当前的严重困难而获得解决——他当然很高兴。这样将使产量增加一倍。他自己时常和人家争论,根据一切经验都证明人是一定要死的;至于在本国穷老而死,或者在一个外国矿穴下面受到潮湿夭折,肯定都没有什么关系,只要这样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利于大英帝国就行了。

他的才干是无可怀疑的。他抬起自己的塌鼻子向着对方,接下去说道:

“由于缺少几百个这种家伙,我们有多年没有分红了;你看看股票的价钱;我一古脑儿可以卖上十个先令。”

他还上雅茅司去休养过,回来觉得自己至少年轻了十年。他抓着斯悦辛的手,兴孜孜地嚷着:

“啊,我们又碰头了!”

尼古拉太太,一个憔悴的妇人,也在他身后跟着苦笑,那样子又象是高兴,又象是害怕。

“詹姆士-福尔赛先生,太太!索米斯-福尔赛先生,太太!”

斯悦辛把脚跟一并,那种举止看上去更加神气。

“啊,詹姆士,啊,爱米丽!你好吗,索米斯?你好?”

他握着伊琳的手,眼睛睁得多大。她是个美丽的女子——稍为苍白一点,可是身腰、眼睛、牙齿多美!索米斯这个家伙真不配!

老天给了伊琳一双深褐的眼睛和金黄的头发;这种奇异的配合最吸引男子的目光,据说也是意志薄弱的一种标志。她穿一件金色的长服,露出丰满的颈子和双肩,肤色柔和而苍白,使她的风度特别迷人。

索米斯站在后面,眼睛紧盯自己妻子的颈子望。斯悦辛仍旧把表拿在手里,表上指针过了八点;晚饭时间已迟了半小时——他还没有吃午饭——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无名的原始的焦灼。

“乔里恩不大会迟到的!”他跟伊琳说,已经按捺不下自己的气愤。

“我想都是琼把他耽搁了。”

“恋爱的人总是迟到的,”她答。

斯悦辛瞠眼望着她,两颊泛出暗橙黄的颜色。

“他们没有理由迟到。无聊的时髦玩意!”

在这阵发作后面,那些原始祖先不能用言语表达的愤怒好象都在咕哝着。

“你说我新买的这颗星好不好,斯悦辛叔叔,”伊琳温柔地说。

在她衣服胸口花边中间果然照耀着一颗五角形的星,是用十一粒钻石镶成的。

斯悦辛望望那颗星。他对宝石本来很爱好。要分他的神,再没有比问他对于宝石的意见更加想得体贴了。

“谁给你的?”他问。

“索米斯。”

她的面色一点不改,可是斯悦辛的淡黄眼睛瞪了起来,仿佛若有所悟似的。

“我敢说你在家里很无聊,”他说。“随便哪一天你愿意来吃晚饭,我都请你喝伦敦最好的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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