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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48)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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絮姐回答得理所当然,卖二胡的时候。

缘声, 最近柳树抽芽,绿茵茵的,倒映在学院的湖面, 甚是好看。

书房回荡着冯元庆的声音,语调仍是悠闲。

他说, 既然没办法拍照给你看, 我就给你拉一曲。

他的笑声原封不动的录了进去,还有摸索着二胡,弓子与琴身咔哒咔哒的摆弄声响。

不一会儿,悠扬悦耳的曲调,就随着录音沙沙的杂音,清晰的传了出来。

冯元庆的新曲很美。

贺缘声这样没什么音乐天赋的人,都能从二胡的揉弦颤弓之中, 感受到遥远清泠湖的春色。

那银弦潺潺, 应和着弓毛轻换,仿佛有人伸手,晃动了碧波荡漾的春湖,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。

老人躺在椅子里, 盯着悠悠转动的磁带机。

他记得, 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段录音, 是在灼灼夏日。

空调呼呼的发出噪音, 他还特地将空调关掉, 站在炎热窗边, 聆听师父这段如同春风拂过青青柳叶,送来凉爽湖风的即兴演奏。

音乐不长, 他却永远忘不掉当时热汗淋漓时, 灵魂迸发出的清爽。

好像他也站在学院湖泊旁, 也眺望着师父眺望的柳叶嫩芽,在和煦春风中感受师父随手得来的感悟。

哈哈,怎么样?是不是很好听?

冯元庆的询问,得到过无数次回答。

曾经贺缘声每次听完,都会认真的称赞道:师父,您的二胡永远是我听过最好听的。

即使冯元庆根本听不到。

可是此时,贺缘声却没有做声。

他视线落在缓缓转动的磁带机,等着它结束了这一段录音,发出意料之中的咔哒声。

老人粗糙干枯的手指,摸着那台老机器。

他叹息着问道: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?

书房安静,无人能够回答。

这个问题,贺缘声问过很多次。

他得不到任何的答案。

师父每一年,都会托人送来录音带,每一份都录有他快乐的笑声,还有动人的乐曲。

有二胡的冯元庆,总是那么兴高采烈。

哪怕他讲的都是一些无聊的风景、无聊的琐事,贺缘声也能从磁带里,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快乐。

那些快乐,穿越时光,久不褪色。

以前,贺缘声会跟着高兴。

现在,他每一次听完,都觉得自己不懂。

他不懂冯元庆为什么能够忍耐那样的生活。

他不懂冯元庆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前往美国。

他更不懂,为什么冯元庆遭遇了人类无法容忍的苦难折磨,依然选择留在清泠湖学院,依然选择去教导一群忘恩负义的学生。

即使这些学生,害他失去了眼睛。

想着想着,贺缘声又涌上了泪水。

他拿过手帕,小心翼翼的擦干,不敢伤心过度,更不敢放肆的流泪。

因为,他得保护好自己的眼睛,他想替冯元庆看到更多的风景、更多的世界、更多的故事。

等到以后重逢了,他可以慢慢讲给对方听。

师父,我后悔送辉声回国了,我后悔了。

贺缘声轻声抱怨,放下手帕,稳定了自己的情绪。

他打开了播放机,取出了那张写着1978年春,冯元庆来信,贰的老磁带。

他说:我也活到了你当时的岁数,如果我不让辉声回国,强行接你来华盛顿,是不是你们都能好好的活着。

年纪渐长,贺缘声的一腔执念变得更为深刻,回旋在他脑海的,只剩下了支撑着他的幻想。

我们带着逢声、聚声在花园里晒太阳,去华人互助会看希声。

我们还能从小教他们敲响编钟,让他们懂得,这是他们的兄弟姐妹发出的声音。

他自言自语,仿佛能看到那幅温馨和睦的场景。

冯元庆很喜欢小孩子,正因为喜欢孩子,才会和他相遇。

贺缘声再老,都能记得自己的六岁生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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