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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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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他所面对的,还是文渊阁大学士,当下便含笑道:“解公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?若如此……奴婢只好这样回去复命了。”

解缙深吸一口气,才战战兢兢地道:“雷霆雨露,俱为君恩……臣解缙……诚惶诚恐,忝为文渊阁大学士,不能报效君恩,有愧天地,亦有愧陛下圣德,唯愿陛下……念臣尚算勤勉,请陛下准臣厚葬臣子,如此,则日夜称颂陛下恩典……”

胡广在旁听着,心里却不禁寒气升腾而起。

他所寒的,既是陛下的无情。

更寒心的,却是解缙的应对。

儿子死了,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之下,没有想着思归、思退。

却如此巧然应对,可见在遭受挫折的情况之下,解缙的聪明才智实在恐怖。

这番话细细去品味,实在妙不可言,先是认真地反省了自己的错误,同时……话锋一转,请求准他将儿子厚葬,这就是认怂装孙子,可同时,若是陛下恩准,那么岂不是说……这也算是陛下的恩典?那么作为臣子的,是不是应该谢恩?

所以,原本一场惨绝人寰,根本无法应对的事,到了这里,却是来了一个完美的转身。

毕竟死了儿子,单单去称颂皇帝杀得好,难免虚伪。

可若是回答中带有怨言,又难免让皇帝生出警惕,那么解缙就也可能危险了。

甚至回答得不够精彩,也可能会引来怀疑,觉得你是不是怀恨在心。

只有这样,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,继而感谢,既有了谢恩的理由,同时又极力地避免了表露自己的不满,麻痹了陛下。

不得不说,这样的应对和才思,真教人觉得恐怖。

……

“哎……”胡广悄然地到了杨荣的公房,他感慨万千地道:“解公还是不思退啊,到了如今这个境地,他反而越发的看重自己的仕途了。”

杨荣依旧低头拟票,竟不觉得奇怪,只是一面拟着票,一面道:“我听人说,解公家里若有宾客,他便总是与宾客滔滔不绝,引经据典,让人叹服。一个人将自己的才思展露在外,引起别人的惊叹,这样的人……哪怕平日里他再如何说自己高风亮节,说自己不在乎名利,说什么功名如浮云,其实也不过是夸口而已。”

“这样的人,反而最为注重的,恰恰是名利。所以……起初一开始,我便猜测,解公绝不会退,反而越发的珍视位置,想来……陛下这样做,也是吃透了这些吧。”

胡广皱眉道:“话虽如此,可我见了,心里还是不痛快。陛下这样做,实在教人寒心,解公毕竟死了儿子……哎……杨公倒是面色如常,倒一丁点也不为所动,难道你的心,是铁石做的吗?”

杨荣搁笔,将镇纸押着刚刚票拟的奏疏,这才抬头道:“我听过一个故事,说是一个穷人之妇在一富户家里做工,见那富户死了孩子,主母嚎啕大哭,悲痛欲绝,那穷人之妇见罢,大惑不解,便对富户之妇言:不过是死了个孩子,为何这样悲痛呢?将孩子埋了,明岁再生一个便是。”

胡广听罢,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。

杨荣却是和颜悦色地看着胡广道:“我乃福建人,福建山多地少,土地也很贫瘠,从我记事起,我所记忆的,便是连年的灾荒。幸好我家还算充裕。我的祖父,也是读书人,那时候还是元朝,元朝的皇帝听闻我祖父的大名,想要征辟我的祖父为官,我的祖父却是断然拒绝,直到太祖高皇帝开国,祖父才对我们这些子孙说,天下要太平了,我的儿孙们可以做官了。”

顿了顿,杨荣接着道:“祖父在的时候,教我多些去见识周遭的贫户,增长我的见闻。我见那些贫户,一年四季,能吃饱的日子,也屈指可数。你可知道那贫家之妇,为何没有这样同情心,还奇怪富户之妇死了儿子这样伤心吗?这并非是贫户之女没有人伦之情,实在是这样的事,她这一生,早已见怪不怪了。”

“在这妇人看来,十个孩子生下来,病死亦或因为产妇挤不出乳汁来饿死的不计其数,有两三个能活下来就已是幸运。且饥馑之人,遭遇一场大灾,便见周遭都是森森白骨,今岁死爹娘,来年死丈夫,又过几年,死一个又一个的儿女,这样的事……实在再稀松平常不过了,所以她无法理喻富人之妇死了儿子这样伤心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
胡广听罢,依旧皱着眉头,他来自于江西这样的鱼米之乡,倒无法共情。不过对杨荣所讲的事,倒有几分共情的。

只见杨荣微笑道:“就说今日,陛下不是说了,下西洋,死了这么多人的丈夫,死了这么多人的父亲,死了这么多人的儿子。可我们在庙堂上的人,有几个人生出怜悯呢?可你见了解缙死了儿子,便为之惋惜,可见胡公你呀,也未必是痛恨人命如草,只是因为……你与解缙共鸣罢了。”

杨荣顿了顿,又道:“我在文渊阁,每日见这奏疏里奏报的,都是各州府的饥馑、天灾、人祸、瘟疫之事,一份小小的奏疏,死多少人?哎……若真要感伤,只怕每日都要在这公房里痛哭流涕不可。所谓慈不掌兵,义不掌财,情不立事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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