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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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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这些艰苦辛劳之纤夫,因一纸诏令,暴于酷暑,流血落汗,该是朕做下的最后一桩恶事吧……”

老皇帝的絮叨,让刘文涣一时无语,他实在无法理解祖父此时的心态,似乎在怜悯那些纤夫,若是如此,下诏放他们回家即可,说这么一番话,意义何在?

“文涣!”思索间,老皇帝叫了刘文涣一声,然后交待道:“要引以为戒啊!不要如祖父这般,把个人私欲,凌驾于天下之上。

爱民如子,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难啊!若天子都不爱他的子民,还能指望权贵、官僚、墨吏吗?”

老皇帝依旧在虚伪与真实之间摇摆,空谈更甚于行动,虽然嘴里是一番大彻大悟的道理与感慨,但却没有给酷日下拉纤的纤夫们多少怜悯,一些喘息与歇整补水的时间大概就是恩赐了。

自扬州而始,过邗沟入淮,西行北转入汴,在沿途州县数以万计纤夫们的努力下,行营船队沿着运河快速地朝东京方向驶去。

一路都保持着比较平稳的节奏,但莫说拉纤的纤夫了,就是随驾臣僚们在这连续至不讲道理的行船中,变得压抑与焦躁,毫无兴致可言,不只是天气的原故,整个行营的气氛都长时间处在一种诡异之中,就仿若山雨欲来之前的沉闷。

一直到宋州,得益于一场暴雨,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放松的机会,疲惫的身体能够得到短暂的缓解。

暴雨如注,直落汴水,雨落成线,清晰可见,哗哗的雨声完全充斥在耳中,一时间,仿佛世上所有的声音都统一于此时夏雨之声。

船队停泊在宋城西南的码头上,纵然是千料大船,在暴风骤雨中也摇晃不已。

老皇帝再一次站到船舷边,还老位置,只不过身着一件皮制雨衣,头上还顶着大伞,即便此时的老皇帝已经对世间一切事务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,但也没必要淋雨。

雨幕之中,老皇帝麻木地观察着的,还是码头上的纤夫们。这一路回城,纤夫是换了一批又一批,但他们在老皇帝眼里,都是一样的。都是大汉社会中最底层的氓隶,都是如蝼蚁一般不值价的人。

前者还在暴晒之中汗流浃背,如今在暴风骤雨之下,却又瑟瑟发抖。岸上虽有避雨的棚子,但根本起不到太好的遮蔽效果,大部分人身都上湿漉漉的。

充饥的干粮,大抵也被雨水沾湿了,但依旧啃得欢实。穿戴着雨具地监工巡视着,两三个人便能压制上百人,即便拳打脚踢,也没人反抗。雨水再大,也不敢走远,挤在一块儿,随时等着暴雨停歇,继续为皇帝陛下拉纤,对于他们这样的苦力来说,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幸运……

时间久了,雨水依旧没有停歇的趋势,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了,视线里除了昏沉的暗色调,再无其他颜色。

即便有竹节的支撑,老皇帝依旧不能久站,当疲惫袭满全身时,老皇帝也不得不选择回舱。手上的竹节,已经修了好几次了,去年在广州砸张洎时又坏了,但或许也正因为裂纹满身、缝缝补补,老皇帝方才不愿换新的。

“传诏!”走进船舱前,老皇帝冲胡德吩咐着:“雨停之后,弃舟登陆,向东北出发,不去东京了!”

胡德闻令微愣,显然不知道老皇帝又要搞什么幺蛾子,不由问道:“官家欲往何处?”

老皇帝沉默少许,方才沉声道:“去泰山!”

六月下旬,兖州,泰山,比起此前的着急忙慌,行营在一种相对从容、平稳的状态下,顺利抵达。

老皇帝上一次抵达泰山,还是在封禅之时,距今已然快二十载过去了。即便对老皇帝来说,也足够久远了,别看他至今也才六十二岁,但四十五年的帝王生涯,也堪称漫长了……

没有去州城,目标明确,直奔泰山,行营也驻扎在泰山脚下,比起当年封禅之时,这一次显然没那么声势浩大。甚至于,老皇帝当初亲自登坛祭拜的五色坛都荒芜褪色了。

盛夏的夜依旧是热烘烘的,夜幕之下,行营被星星点点的灯火照得通亮,从御营、禁卫到后卫,都处在一种忙碌之中。

不过,忙而不乱,上上下下都有条不紊地收拾安顿着,大伙似乎都有预感,到了泰山能够好好地休整一阵了,若是皇帝陛下兴致一来,不觉草率,再来一次封禅祭祀,那调整的时间就更充分了,这事还真说不准。

许多事情,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言的,就拿泰山来说,老皇帝从来不觉得他有多巍峨雄峻,能够托负起他的不世功业,但当年仍旧依传统选择泰山作为封禅之所。

明明对儒家学说抱有一定偏见,但在实际治国中还是不免用起其中的一些思想理念,否则换个地方封禅还真有人能拧过老皇帝大腿吗?想殉道老皇帝也能干脆成全。而时至今日,回想起当年的辉煌时,老皇帝仍旧不忘再来泰山,来到当初碑刻祭天之所。

虽是大张旗鼓地来,但重登泰山,老皇帝却显得很朴实,不摆仪仗,不穿冕服,就着一身便装,只在少数随从的护卫下,郊游一般重访泰山。

毫无疑问,封禅台乃是他的最终目标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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