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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火 第77节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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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就弃了。

他用手扒拉着泥土,漂亮修长的手指很快便被锋利的石块划破,指缝里净是昏黑的泥沙。

挖土机在作业,机器声很响,生命探测仪却很安静。

迟野没有放弃,他戴上手套接着挖,大雨中喘不上气,衣物脏的不成样子。

时间似乎已经模糊,不知多久之后,几步开外的救援人员高喊:“找到了!”

迟野倏地抬起头,脚步趔趄的扑到跟前,心脏剧烈跳动,怕那人是迟建国,又怕他不是。

一只污浊的手暴露在泥土之上,迟野呆立不动,有光在眼底闪动。

他看见了迟建国和凌美娟的结婚戒指。

救护担架已经准备好,迟野看着迟建国被人从湿泞中拉出,记忆中那个如同悍匪一般高大强健的父亲浑身脏污已辨不出模样。

急救措施已是徒劳,迟建国了无生气的被抬到一边。

悲恸声不知是从哪里发出。

迟野眼眶干涩,仅剩一副躯壳。

他终于想起迟建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那天他跟老迟吵了一架,把他爸气的够呛,后来被赶下车,迟建国让他滚。

“滚下去。”三个字竟然成了诀别语。

私家汽车停在公路上,恶劣的天气让夏允风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
举伞狂奔,和迟野一样不顾阻拦的冲破警戒线。

污水浸透了他的白球鞋,泥点沾染在裤脚。

他迎到了木然走来的迟野。

去年夏天,他满身脏臭的走入迟野的世界,彼时对方衣着光鲜,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。

可不远处的那个男孩儿,周身湿透沾着腐臭的泥土,颓丧的垂着双手,英俊的面容覆满苍白,如同鸿雁堕入尘埃。

迟野看见夏允风,停住,不知是身上哪一处在疼,又好像无处不疼。

张开口,已发不出声。

只是眼神忽而悲切,像是终于找到了倾诉之地。

夏允风望着他,辨认他的口型,心脏被几个字揪紧生痛。

迟野说:“我没有爸爸了。”

回市区的警车里,夏允风靠着车窗,迟野蜷在他腿上,身上披着一件干燥的警服。

迟野又脏又湿,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嫌他,夏允风更不会。

夏允风的手就搭在迟野身上,像过去迟野护着他一样,抱着他的哥哥。

无声的车里气氛压抑,夏允风知道迟野没有睡着,也知道他很累,还一定很难过。

他的哥哥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时候,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。

夏允风到此刻才意识到,迟野不过只比他大了两岁而已。

警服下,迟野抓着夏允风的手,俩人彻底颠倒过来,迟野的手冷的像冰。

夏允风把他搂紧一些,想要温暖他。

凌美娟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,最初的混乱过后,凌美娟遭受不住打击,晕倒了。

虽然很快醒来,但状态不佳,两个孩子已经自顾不暇,队里的女警不放心,在另一辆车里陪着她。

出事的前因后果已经告知家属,夏允风悲哀的想,山里那群禽兽恶霸还能活到寿终正寝,为什么好人却是这样的结局。

初次见面时抚过头顶的手掌宽厚而温暖,那是夏允风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保护他。

出于对警察这个身份的信任,夏允风对迟建国的态度是家里最好的。

迟建国对他也很好,不嫌他脏,回家的第一次澡就是迟建国帮他洗的,后来小小风受伤,迟建国很守信用的帮他保守秘密,每次和迟野吵架,迟建国总是拉偏架,气的迟野说他偏心,还说亲儿不如养儿。

最后见那一面,迟建国要和迟野说悄悄话,不让夏允风跟着,说下回带他一起。

“下回带你”,可是哪里还有下回。

原来痛苦起源于遗憾。

警车一路将他们拉回家,迟野一言不发的进屋,找衣服洗澡,看起来很平静。

仿佛那声“我没有爸爸了”是假的,眼里的悲切也不存在。

送他们回来的警察没有走,这一家刚刚失去主心骨,需要照看的地方很多。

不多时,凌美娟也到了。

女人被搀扶进屋,瘫坐在沙发上,呜呜的哭。

凌美娟这一生不易,二十来岁丢了儿子,离了婚,所幸遇到一位良人,成了家,后来儿子回来了,生活走向正轨,好似半生苦难走到尽头,谁知命运当头一棒,在最幸福之际打的她痛不欲生。

夏允风也换了件干净的衣服,挨到凌美娟身边便被紧紧拥住。

滚烫的泪水湿漉漉流入颈间,如同凌美娟的悲伤向他渗透。

迟野从没洗过这么久的澡,时间长到夏允风以为他在洗手间晕倒。

要敲门时迟野出来了,他已经洗净脏污,只是脸色苍白难看,看起来多了几分病气。

夏允风探手要摸他,被迟野躲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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