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城区的天总是灰的。
城西机车街最里面那家修车铺,门口立着一块掉漆的铁牌,风一吹会“哐啷”响一声。她站在门前,手指在风衣口袋里握紧手机——犹豫了两秒,最终没发那条讯息。
门没锁。
她推门那一刻,一股机油、冷金属与烧焦橡胶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——还有淡淡的、像汗蒸过皮革的温热气味。
灯光偏暗,铺里只有一盏顶灯亮着,斜斜洒在角落那具解构一半的摩托车上。
桓烬就在那儿。
上半身赤裸,黑色工装裤挂在胯骨,腰窝陷得惊人。肩背肌肉结实如线条粗粝的雕塑,左锁骨下那朵燃烧红玫瑰刺青在汽油光影下似乎真的燃着火。
他正低头修一颗紧固螺栓,汗从脊背滑过脊柱,在腰线上汇成一道小弧。他似乎没听见她进来,抬手拿起扳手,肌肉带着力感绷紧。
乔晏没出声。
可她的瞳孔,在他肌肉收紧的那一刻,还是不由自主放大了一瞬。
她不是没见过裸上身的男人,但这具身体,带着一种几乎原始的张力——像是本能里记得的某种威胁。
“我猜你今天会来,”他声音懒散地响起,没有回头,“但没想到你会穿得这么端正。”
她没回答,只往前走了两步,落座在修车台对面的高脚凳上。
“你为什么那天给我照片。”
“因为你得知道,有人开始打你主意。”他低头笑了一下,“我只是顺便提醒。”
“你是顺便,还是早就盯着我了?”
他终于抬头,一双眼漆黑得像夜里没星星的路,“你不觉得我这张脸,很适合盯人吗?”
他往前走了一步,整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。
他身上布满细小的疤,有些像摩托链条刮的,有些像拳头砸的。那是一种“活过很多场命”的躯壳,不好惹,却极好看。
“说实话,乔医生,”他把扳手随手搁下,走近她,“你看我几眼,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见过的人,还是——你身体记得我?”
她的指节轻敲椅面:“你说‘梦里都是你’的时候,是故意的,对吧。”
“那不是梦。”他眼神微亮,“那是你被我留下的反应点。”
他靠近她一步,双手撑在她身侧桌面,呼吸从上方洒下来。
“你身上被标过的地方,哪一块不是我先咬过?”
“你认错人了。”她抬眸,“我记性不差。”
“是你不敢记。”他贴近些,声音几乎压在她耳后:“你三年前哭得像只小动物,我把你挡在身后,你说‘别这样’的时候,手都在抖。”
她眼神终于有一丝波动。
桓烬忽然退了一步,像是不想逼得太紧。他转身回到摩托边,擦了擦手。
“我那天没被你吓退,是我自己决定要挡的。”
“你为什么?”
“因为你那时候看着我,眼神太干净了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没见过有人在那种地方,还能用那种眼神看人。”
他顿了顿,“像是你还以为自己活得清白。”
乔晏站起身。
“你知道我是谁,却一直装作不认识我?”
“我知道得不只是你是谁。”他忽然看过来,“我知道你的神经系统是开放式的。”
“你可以被标记,但你有选择谁留下来的权利。”
她眼神一下沉下来。
“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。”
“我以前是实验室外聘——编号j?β34。”他说出那串编号的时候,声音低得像咬着牙,“他们以为我只有野性,没记忆。”
“但我记得你哭。”
乔晏沉默。
桓烬盯着她:“你真的不记得了?”
她轻声说,“实验室删过我记录,我最近才知道。”
他低头笑了笑,像是终于证实了什么。
“那就好。”他说,“我不想再跟你开始一次‘初见’的表演了。”
她没说话。心想难道我们初见了很多次吗?
空气静下来,只有他皮肤上水珠滑落打在地板上的细响。
桓烬忽然摘掉手套,走到她面前。
“你还不信我对你有影响是吧?”
“我不信那些未经允许的侵入。”
他笑了,低头,在她耳边轻声:“那你睁着眼,别动,我不会伤害你。”
话音刚落,他什么都没碰她,只是轻轻把嘴靠近她锁骨下一寸的地方——
乔晏身体忽然颤了一下,像是神经被击中。
他没亲她,也没碰她。
他只是在靠近她标记过的“记忆通路”。
她抬手要推开他,却忽然意识到,自己呼吸已经乱了。
桓烬没动,只轻声问:“你还觉得我在唬你?”
“你是不是以为,只有实验室那群披着白大褂